发布日期:2025-02-05 09:52 点击次数:90
“老张啊,听说你在老家还有个对象,这事儿怎么没早说?”教导员赵正云盯着我,语气不重,却像一记闷棍敲在我心上。
我手里的茶杯一晃,茶水沿着杯口洒了出来。心里顿时警铃大作,嘴上却硬着头皮回了句:“没有的事,首长,您听谁说的?”
赵正云没接我的话,只是盯着我笑,眼神像是在看透我心里藏着的那些小秘密。
这一瞬间,我心里发慌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1978年,我从山西老家来到边疆部队,当上了一名汽车兵。家里穷得叮当响,父亲常年卧病,母亲没文化,大哥为了供我读书,硬是放下了自己的婚事。
可惜我不争气,考了两年高考都没考上,心里越想越窝火,索性一把火烧了书本,跑去报名参军。
临走那天,村头那片歪脖子柳树下,站着一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姑娘,就是何英。
她是邻村的,长得白净文静,那时候大家都知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,算是有点意思。
她手里捧着一个布包,递给我时眼圈红红的,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:“张平,这里面是我给你缝的军用针线包,别嫌弃啊。”
我接过包,心里酸得不行,忍着没掉眼泪,匆匆丢下一句“等我回来”就走了。
这一别就是四年。
在部队的日子并不轻松,但我咬着牙坚持了下来。
1979年,我表现突出,成为汽车连的技术骨干。
1980年,我抓住机会考上了军校,成了连里第一个“有文化”的兵。
那一年的冬天,连长拍着我的肩膀说:“张平啊,好好干,咱们这个连以后就靠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兵了!”
我听了这话,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,暗暗发誓一定要争口气,不辜负连队的期望,也不辜负何英的等待。
。
1982年毕业后,我被分配回原部队提干,成了一名排长。
这一路走来,虽然辛苦,但我觉得一切都值了。
只是,我心里始终惦记着何英。
这些年,我们一直靠书信联系,她在信里提到村里人议论她,说她傻,眼看着就要变成大龄剩女,还死心塌地等着我。
她写信时没抱怨,可我能想象她一个姑娘顶着多少压力。
我咬着牙告诉自己,等提干的事儿尘埃落定,我就回去娶她,给她一个名分,让那些风言风语全都滚蛋。
没想到,提干刚有点眉目,赵教导员就盯上了我。
那天他叫我去家里吃饭,我心里还有点纳闷。
人家是老资格的干部,跟我素来没什么交情,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?
可又不好推辞,只好带着两斤苹果去了。
赵教导员家不大,但收拾得很干净。
除了他爱人和儿子,还有个姑娘正在厨房忙活。
他笑着介绍:“这是我小妹赵晴,今年从纺织厂辞了工,准备考大学,过来散散心。”
赵晴长得清秀,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。她端着菜出来时,冲我笑了笑,说:“张排长,听说你是我们营里第一个大学生,真了不起啊。”
我连忙摆手,嘴上说着“哪里哪里”,心里却有点发虚。
这顿饭吃得我如坐针毡。
赵教导员和他爱人不停地给我夹菜,赵晴也时不时问些关于军校的事儿。
我刚开始还能应付几句,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。
赵教导员一边劝酒,一边有意无意地问我有没有对象。
我赶紧摆手:“首长,我家里穷,哪敢想这些。”
赵晴低头抿嘴一笑,脸有点红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,隐约猜到他们的意思,顿时坐不住了。
饭后,赵教导员让我带着赵晴去院子里转转。
他一句“年轻人多聊聊”,让我明白了他的小算盘。
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人,怎么可能再去搭理赵晴?
我借口有事,匆匆把她送回去,转身跑了。
回到宿舍后,我一夜没睡,心里纠结得厉害。
如果顺着赵教导员的意思,提干的事儿肯定稳了,可我怎么对得起何英?
可要是拒绝了,万一他在背后给我穿小鞋,我这提干的事儿是不是就要黄了?
我心里像揣了两只兔子,左冲右撞,怎么都安定不下来。
第二天,我咬着牙去找赵教导员,硬着头皮把话挑明了。
“首长,我老家确实有个对象,叫何英,从小一起长大的,我不能辜负她。”
赵教导员听完后脸沉了下去,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,才挥挥手让我走。
我心里忐忑了好些天,生怕他记恨我,给我穿小鞋。
谁知道,半个月后提干的命令下来了,我被分到了三连当副连长。
提干那天,我提着两瓶酒去找赵教导员谢礼。
他看着我,叹了口气说:“张平,你这人还算实诚。以后做事多学着圆滑点,别把人都得罪光了。”
我连连点头,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可事情还没完。
1982年春节,我回了趟老家。
村里人听说我提干了,纷纷竖起大拇指,说我给村里争了光。
可我回到家,看到那破旧的土坯房,看到大哥因为常年干活驼下去的背,心里五味杂陈。
母亲一边给我煮饭,一边问:“老二啊,提干了以后是不是工资高了?”
我点点头,随口问大哥:“我这几年寄回来的钱呢?”
大哥回屋拿出一叠钱,说:“都在这儿呢,除了爸妈的药钱,剩下的我一分没动。你不是早就说过吗,这钱是给你攒着娶媳妇用的。”
我的鼻子一阵发酸,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大哥过上好日子。
第二天,我去了何英的家。
她父母对我还是有些冷淡,觉得我这些年没个准信儿,怕我只是图一时热乎。
何英却笑着帮我圆场:“爸妈,张平这一路走来不容易,他一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。”
她这一句话,让我心里暖得不行。
后来,我和何英定了婚。
村里那些议论纷纷的人再也不敢多嘴了。
1984年,我终于存够了钱,帮大哥娶了媳妇。
何英在这件事上忙前忙后,出力出钱,毫无怨言。
她说:“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,等大哥过好了,咱们再好好过。”
1985年,我和何英结了婚。
婚礼那天,大哥喝得醉醺醺的,拉着我的手说:“老二,你这辈子都别亏了何英。”
我点了点头,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她好。
后来,我在部队服役到1996年,以团政委的身份转业到县公安局工作。
在这十几年里,家里大事小事全靠何英操持。
她把孩子和老人照顾得妥妥当当,连大哥家日子过得不好,她也伸手帮衬。
有人羡慕她,说她命好,嫁了个副处级干部,不用为生活发愁。
可我知道,这个女人是用一辈子的真心换来了这份幸福。
2020年,我退休了。
坐在家里,看着何英在厨房忙活的背影,我忽然想起了1978年的那个冬天。
那时候,她站在村头的柳树下,把针线包塞给我的时候,眼圈红得像一只小兔子。
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,就是遇到了她。
得妻如此,夫复何求!